乐无涯拘于身份,也不好追问,只恨恨地看向别处,生他的闷气。
戚红妆注视着他的侧颜,向来宛如冰封雪飘的眉眼间,像是有春风无声掠过。
当年在青溪宫里,她不过是在安慰项知节而已。
所谓的“来世”,虚无缥缈,只不过是未竟希望的一点寄托而已。
可这来世,或许真的来了呢。
……
送走戚红妆,乐无涯没过两日安生日子,便被按察司衙门请去喝茶了。
见了他的面,郑邈劈头就问:“听说你又在桐州胡闹了?”
乐无涯气定神闲:“郑大人,天大的冤枉啊。”
郑邈:“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喊的哪门子冤?”
乐无涯眼巴巴地瞧着他:“大人叫我来,难道有什么好事吗?”
话罢,他眼前一亮:“难道是肯把汪捕头出让给我了?下官多谢大人!大人长命百岁!”
郑邈:“……”
和他说了三句话,郑邈感觉自己被活活气没了三天阳寿。
乐无涯跳起身来:“汪承!汪捕头,收拾东西,跟我走啦!”
二人的争执声直传到了屋外。
众多捕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更有那大胆的年轻捕快冲汪承笑嘻嘻的讪脸:“闻人知府还是这么惦记汪哥啊。”
汪承:“……”
他冷冷丢了个眼神过去,顺便将佩剑一把塞到那年轻捕快怀里。
闻人知府传唤,他得去一趟,不能装死。
他推门而入,正撞见郑邈在勒乐无涯的脖子。
两人跌在椅子里,缠斗得不可开交。
汪承冷静地对这乱局行了半刻注目礼,一步跨进了门内,飞快关上了门,卷起了袖子:“郑大人,需要我帮些什么?”
“我就喜欢他这样的!”乐无涯不怒反喜,大声道,“你看!你杀人他都给你递锹!”
郑邈黑了脸:“你要他,难道是要他去帮你杀人?”
“譬喻,譬喻你懂吗?”
“……我没觉得你是在譬喻。”
确定两位大人是在玩闹后,汪承便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地侍立在旁。
……两个小孩儿。
二十五岁的汪承这样老成地想。
待闹过后,郑邈整一整凌乱的衣襟:“有人出首状告,说你贪墨府库坯布,损公肥私,可有此事?”
乐无涯乱七八糟地偎在座位上,热热地喝了一口茶:“都说了嘛,天大的冤枉。”
局破
郑邈从不轻信一面之词。
桐州府库看守小春出首状告乐无涯贪墨公帑后,就被郑邈妥善保护在了按察使司。
他特地以公事为由,把乐无涯骗到了按察使司来,便是为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免得他事前得信,消灭证据。
他让汪承带着小春和一彪捕快,自己则引另一路人马和乐无涯一同前往桐州,现场验看府库,以证清浊。
郑邈与乐无涯同乘一辆马车,路上不忘敲打他:“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桐州养了一堆耳目。讨饭的,当兵的……你当真是来者不拒。”
乐无涯:“多谢夸奖。”
“……没在夸你。”
“花小钱,办大事。我拉拢豪绅,他们表面上笑嘻嘻地收了,保不齐背地里还要骂我一声傻乌龟王八蛋。有这喂狗的钱,我不如找一百个乞丐给我干活儿,还能顺便得一声老爷洪福齐天。等我死了,判官见我如此积福积德,来世必保我投胎做郑大人的父亲,有您这么一个好大儿,夫复何求?”
郑邈正襟危坐,静静凝望着妙语连珠的乐无涯片刻后,站起身来,抓住他的衣领,掀开车帘,要把他从马车上踹下去。
乐无涯毫无节操地扯起了嗓子:“大人请自重,不要扯我衣裳,我自己脱!!”
郑邈:“……”
他猛地把帘子拉上,把乐无涯推回了座位上,涨红了头脸,回头狠狠瞪着乐无涯。
乐无涯拢着领子,笑吟吟地看他:“郑大人,玩笑,玩笑而已,别瞪着我啦。”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