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酒端着太阳挞来回跑,顾翔在后院揉完糕团,又帮着晚雾起模,新一炉的梅花糕转眼就被常司言拎到大堂说段子卖空。
门口的雪扫了又积,却挡不住往来的人。或是提着食盒来囤点心的街坊,或是被甜香勾进来的行商,个个都是过年了阔绰豪横,办卡,定点心,抽盲盒,一气呵成。
直到下午雪小了些,卫锦云才坐下喝了口热茶,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说笑,老朋友照常上门。
“唐公子,吴公子,祝公子!快进来坐,来块梅花糕呗,软糯有滋味,要甜要咸?”
卫锦云立刻起身迎过去。
“别别别。”
唐殷连忙往后缩了缩,扇子一打开挡在身前,苦着脸道,“卫小娘子你可别,叫陆大人见了,直接把我拎去巡检司问话了。”
吴生往前站了站,目光落在卫锦云身上,温声问,“卫小娘子又是要我们帮忙?”
“还是吴公子聪明,不愧是府学出来的才子。”
卫锦云笑着点头,引着几人往桌边坐。
“又要画喵喵同人图?”
唐殷摇着折扇,“原先我那幅雾妖太阳图如何,是不是特吸引小童,你瞧瞧平江府哪家孩童没有朵向阳花戴这回还找我吧,吕小娘子忙着呢。”
“我不忙。”
吕兰棠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唐殷身后,“踏雪寻梅图我已经预定,你别想了。大冬天,你还拿着折扇,你也不嫌冷得慌。”
她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咬一口甜润的梅花糕。
祝芝山在一旁笑,“这是沈小娘子给我们唐兄的檀香扇,哪里是一般的折扇。”
“确实。”
吴生咬了一口太阳挞,“已经是他的家传宝扇了。”
唐殷转过去又很快转回来,用扇子抵抵脑袋。
他怀疑吴生被人套壳子了。外头是吴生,里头是鹦鹉,叽叽喳喳的,再也不少当初羞涩少年郎。
“不是画画。”
卫锦云端来茶碗,热情地推到几人面前,“我这儿有段词,得借府学各位的嘴传传。”
唐殷几人,这辈子都没有念过这般令人咋舌的词。
寒风卷着雪刮在脸上生疼,天才蒙蒙亮,张记文房四宝店门口就聚了一群府学学子。
唐殷和吴生手里扯着块红色横幅,上面用——张东生欠钱不还,卷款弃铺潜逃。
祝芝山拽着从前张记的几个小伙计站在最前面,一嗓子喊出去,瞬间就把晨练,买菜的街坊引了过来。
“瞧瞧看看,欠钱不还了!”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连赵香萍都拉着孟哥儿凑在人群外瞧热闹。
祝芝山清了清嗓子,照着编好的词喊起来,小伙计们跟着搭腔,几人一唱一和,声音裹着风传得老远。
“平江府平江府,天庆观前张记倒闭了!平江府最大文房四宝店,天庆观前张记倒闭了!
王八蛋王八蛋张东生张掌柜,吃喝嫖赌吃喝嫖赌!
欠
下了欠下了两千两,带着他的小舅子跑了!
我们没有没有没有办法办法,拿着笔墨抵工钱工钱。
原价都是两百文三百文五百文的笔墨纸砚,统统一百文!
一百文一百文统统一百文,统统统统统统一百文。
张东生王八蛋王八蛋张东生,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张东生王八蛋王八蛋张东生,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我们辛辛苦苦干了,辛辛苦苦给你给你干了好几年。
你你你不发不发工钱工钱,你还我还我血汗钱。
还我血汗钱!”
喊得热闹时,围着的人也炸开了锅。
或是指着张记紧闭的门议论,或是问小伙计“真欠了工钱”,又或是些家里有孩子要读书的街坊,一听统统一百文,立刻往前挤,都想趁着便宜买些笔墨纸砚。
门被小伙计打开了,小伙计一边“痛哭流涕”抹着眼泪,还一边念叨着张掌柜真不是东西。
“张东生小舅子是谁?”
“怎的欠的,不会是买五石散欠的吧,我听说那东西可贵!”
“这一摞宣纸是我的,我拿了啊!”
“这两支狼毫你知不知晓平时要卖好几百文的!”
“”
唐殷见人越聚越多,赶紧把横幅往旁边一放,笑着喊,“大家别急,笔墨纸砚都是好东西,先到先得!”
要说进张记文房四宝店买东西,那还不太愿意。
可眼下张掌柜人跑了人不在,铺子里的东西大降价,还能抵几位小伙计的工钱。人虽不无辜,可笔墨纸砚是无辜的。
那就,冲啊!
卫锦云站在铺子门口瞧热闹,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笑得肩膀直抖,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顾翔凑过来,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面,疑惑问,“卫掌柜,您咋知晓张掌柜欠人钱?先前也没听您说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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