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在。
舞姬们进入殿中大厅时,他看见云星起和做贼似的四处张望,后退到黑暗中悄悄走了,他没说话,以为人是累着了,提前回去休息。
裹挟山林寒意的夜风吹来,吹得他一个激灵,一个念头瞬间浮起。
云星起又跑了?
他冲到院中想喊人,不对,不可能,泰山险峻,近几日来守卫森严,云星起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跑不了。
难不成是有认识的江湖人士帮他逃脱?
恰逢此时,一阵窸窸窣窣声从院外传来。
云星起手中拿着一丛折下的桂花枝一边扫着路,一边身披月色哼着不知名小曲循小径一路走来。
他远远望见庭院中立着一个人影,以为是侍卫或侍从,走至近前,看清是王爷。
他心底一咯噔,不会是他提前离席被发现,王爷来找他算账来了?
院落只有一个出入口,难免要和王爷打招呼,云星起扔了桂花枝硬着头皮上前,拱手作揖道:“参见王爷。”
一股浓烈酒气扑面而来,看来王爷喝了不少,别是站在庭院中醒酒,怎么不往屋里站,站在这不说话不动瞧着怪吓人。
周珣无言地站在他面前,脸上没有惯常笑容,面无表情,一双幽深眼瞳定定地看着对面人,好半天,他问:“你去哪了?”
完了,好像是真来找他算账来了。
他在撒谎与坦诚之间犹豫,最终选择坦诚,在王爷面前撒谎被抓,他才是真完了。
云星起低着头恭敬回道:“宴上有些闷,出去走了走。”
“走了这么久?”周珣语气平平,听不出是喜是怒。
“山上月色好,一时没注意。”
千真万确的实话,泰山上月亮实在好看,他爬上树顶,好像一伸手能抓住,一下忘了时辰,回来路上又看见路边桂花树,没忍住折了一枝。
回来时,宴会结束,不巧碰上了王爷。
周珣盯着他看了许久,没再追问,转身朝侧屋走去,“进来,”他命令道,“本王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啊,不能在庭院说吗,横竖周围侍卫侍从全是你的人,云星起心下腹诽,面上乖巧,跟在王爷身后进入屋内。
他关上门,隔绝皎洁月色,王爷在他身后说:“侯画师,把灯点上。”
真会使唤人,云星起摸出身上火折子,点亮立在门边的烛台。
烛火跃动,橘黄光影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
“王爷,”云星起将火折子收好,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周珣视线落在他脸上,说:“侯画师,你以后不要再画画了。”
“什么?”云星起差点以为他听错了。
咳嗽
屋内仅有他们两人, 他没有听错。
如果是以后不用再为皇室奉旨作画,云星起欣然接受,若是从此以后不准许他画画, 他恕难从命。
周珣站在桌边, 烛火映照在脸上晦暗不明, 云星起看不清,“待你完成皇帝交给你的壁画后,随本王回府,往后不必再出来了。”
云星起背靠门扉, 心中匪夷所思,他惊讶地问道:“回府, 回谁的府?”
周珣笑了, 笑意浅淡,像一层寒潭薄冰,“回本王王府。”
“为什么?”云星起皱眉,他捉摸不透王爷意思,其实大多数时候他都捉摸不透。
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 横竖从来没出过事。
回王府干什么, 王爷不是一直希望他好好做“侯观容”,要回应该会侯观容的府邸。
“过来。”周珣没有回答。
云星起迟疑一瞬, 顺从地走了过去, 他想看看王爷到底打算干什么。
周珣注视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 像一泓寒冽溪流,一路流进他心底。
他突然问道:“侯画师,你想要什么?”
他不奢望云星起回答, 他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过是明知故问,他给不了。
而云星起也不想回答,说了不同意,和不说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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