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每个月每个县就有十六到二十人需要朝廷发以俸禄,以居中十八人为例,每州合计在册官吏一百八十人上下,扩大到整个两浙路,就是两千八百八十人。
另外,朝廷为表恩典,大多数官员的家眷也享受除实权之外的同等俸禄。
故而仅两浙路一处,连同官吏本人及其家眷在内,享受朝廷俸禄的就有四千一百六十人之巨!
这些人所享受的俸禄根据实际品级不等而有所不同,会根据比重将一部分俸禄折算成丝绸:书吏可能每半年只得一匹绢,九品官每个月有一匹,像卞慈这种从五品,每个月可能就有几十匹之多!
当然,高官厚禄终究只是少数。
即便如此,往少了取均数,以每人每月五匹算,仅两浙路,每年就需要丝绸将近二十五万匹!
那么,这些丝绸从哪里来呢?
除去每年各地交上去的赋税之外,全靠当地织户、商人供应。
“二十五万匹……”明月轻轻地将这个数字念了一遍,舌尖发麻,胸口滚烫。
就算每匹布只赚一两,一年也有二十五万两的交易!
“不仅如此,”卞慈又给她加了一把火,幽幽道,“各地官员、对外贸易的丝绸,几乎都要仰仗蜀地、大名府、江南等几处丝绸泛滥之地……”
全国!还有海外的?!
等会儿,这得是多少?我算不过来了!
如此巨大的数量,任何一家都无法一口吞下,势必要往各处分派,那么我,是否可以在将来的某一天也参与其中,分一杯羹呢?
这是真正的大买卖!
明月热血上涌,整个人简直比这六月t中旬的天更热更烫,快要烧着了!
她咕嘟咕嘟连灌几杯凉茶,强行冷静下来,“所以,给万麟馆供货是第一步?”
“不错,”卞慈点头,“朝廷遴选丝绸商的苛刻超乎想象,家国大义、义气信誉,缺一不可。”
最要紧的,是要有曾经为朝廷效力的底子,还需有份量的官员作保。
入门的门槛很高,而万麟馆的买卖就是一块极好的敲门砖,届时卞慈本人和苏馆长都可以作为她的担保人。
“那就是传说中的皇商?”明月热血沸腾。
“不错。”
明月觉得刚才喝的凉茶白喝了,她整个人都热乎乎的起来,脑门儿上更是恨不得呼哧呼哧往外喷热气。
皇商啊,半壁官身!
无需永远,只要能沾光混个几年,给自己镀镀金身,哪怕以后都不跟朝廷做买卖了,达官显贵也好,民间百姓也罢,必然趋之若鹜!
她拍拍脸,有些不解,“你早就知道这些事?”
卞慈微微摇头,“不算很早。”
也是他到了江南之后渐渐发现的。
“你来杭州比我早几年,”如今两人已非敌对,且自己的户籍怎么来的,彼此心知肚明,明月便不故意隐瞒,“怎么不找别的商人做?”
“做买卖跟交朋友是一样的,”卞慈叫人重新上了壶热茶,“要讲究缘分,既要合乎眼缘,又要对脾气……”
父亲靠不住,叔父、义父都靠不住,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银子。他想爬得很高,除了拼命之外,还需要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银子是好东西,可就是这个好东西,却足以令史上最亲近的关系分崩离析,所以合作伙伴一定要经得起考验。
或者,有其中一方甘愿让出部分利益,以换取联盟稳定。
明月看着热气腾腾的茶就犯愁,喊了茶博士回来,“给我上一碗薄荷渴水,用冰碗盛过来。”
杭州六月本就湿热,大正午活像窝在蒸笼里一样,谁还喝热茶啊!
“说到朋友,”卞慈忽然来了句,“你和童家的那个小少爷认识?”
“嗯?”明月还在想二十五万匹布呢,闻言一怔,旋即笑道,“哦,你说童琪英童公子?偶然认识的,他人很好,给苏老爷子的点心就是他帮忙。”
卞慈笑不出来了。
吃什么糕点,当天就该吐出来!
明月警惕道:“怎么,我不可以交朋友吗?”
童公子……
人很好……
卞慈磨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你们认识很久了?”
“交朋友呢,要讲究缘分的,”明月拿他的话回他,“有的人认识几年了,见面还斗得乌眼鸡似的,有的人呢,却可以一见如故。”
童公子彬彬有礼,温柔和煦,又不曾因她商人的身份而有所轻慢、敌视,明月怎么可能不同他做朋友呢?
卞慈:“……”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拿她没法子。
她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晚上回明园时,外出送货的春枝和苏父也回来了。
春枝自去找明月说话,苏父也叫了儿子近前,“这回我回去,乡亲们还问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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