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例带苏小郎在常夫人家住了几日,闲时逛逛街,也不敢远去。
期间有两回路过锦鸿老店,想了想,终究没进去。
这会儿也不谈买卖,去了无话可说,索性不去。
苏小郎有点想家,也想远在杭州的春枝、七娘等姐姐们,“东家,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月也焦躁着呢,“再等两天。”
常夫人这边该探望的都探望了,土仪和染料也照例买好了,可郡主府没发话,明月就不敢走,生怕武阳郡主有事吩咐,错过了。
苏小郎眨巴着眼,“干等啊?”
明月瞪他,“啊!要不你去问?”
苏小郎缩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他哪儿有那个本事,这不是怕东家着急上火嘛。
眼瞅着东家嘴角上都快起大燎泡了!
直到腊月十二,明月都觉得没戏了,预备招呼苏小郎南下时,郡主府突然遣人送来赏赐:
一整套十八件的攒丝珍珠头面,精致极了,浅粉色的珍珠颗颗饱满、粒粒圆润,比明月远远见过的好些官太太头上戴的也不差什么!
另有两整张狐狸皮,灰色的,不大显眼,但毛发根根分明,又尖又亮,似这般成色,外头少说也要七、八百两。
还有一套文房四宝,附带着几大箱各色宣纸和染料。
好重的赏赐!
光那套十八件的头面就有银子没处买去!
适当的赏赐令人喜悦,可眼前明显超出寻常规格的重赏,却更叫人惶恐。
明月甚至来不及狂喜,只觉满头雾水:
首饰、皮毛倒罢了,日常出入用得上,可我一个经商的,赏笔墨纸砚又是闹哪一出?
来传话的女官看出她的疑惑,微笑道:“你送的那卷西湖游人图极妙,郡主说了,日后你再瞧见甚么有趣的,也要如那般详细记录了,时时送来给她看才好。”
嗯?
寄予厚望的星空螺钿染只字不提,反倒是那副苏绣拔得头筹?
明月隐晦地瞄了常夫人一眼,见她冲自己微微摇头,当即心领神会,不敢多问,行礼谢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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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t:【注1】宋代确实有这个规定哈,“榷茶”,始于唐代,后期被废,但宋代不仅重拾,而且加倍。不过因为社会动乱,内忧外患,前后具体措施波动极大。
【注2】唐朝安乐公主曾命匠人织造“百鸟毛裙”,流光溢彩,她穿出去后立刻掀起全国狂热,那段时间的彩色鸟都快被杀光了,然后就被禁了。
当然,因为太好看,也是屡禁不止,好多人偷着穿。
ps,螺钿镶嵌在布匹的技术确实有哈,现代比较多的是日式正绢,也是纯桑蚕丝,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上网搜搜看,超贵!
郡主府的人刚走,明月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常夫人,试图弄清楚到底闹的哪一出。
虽说这些赏赐十有八/九是下面的人孝敬的,不必武阳郡主特意花银子,但照常理来讲,给谁、给多少、怎么给都有讲究。
尤其是那对狐狸皮,绝不会轻易赏给一个只出现过两次的商户!
揣测上意便是如此艰难,对方不高兴,不能明着问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不然显得蠢;
对方高兴了,也不能明着问自己哪里做得好,因为更蠢。
听郡主府女官的意思,是那副“西湖游人图”入了郡主的眼,可……明月想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这般。
“绣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常夫人问明月。
“我带着稿子呢!”明月忙跑回去将画稿取来。
因当初她就说是要献给京中贵人的年礼,特意嘱咐芳星好好绣,把个芳星吓得不行,先后数次打了几遍草稿才敢动针。
明月原本是怕路途遥远,倘或苏绣长卷当真有个什么万一,带着画稿也方便随时找绣娘修补,不想却用在此处。
老夫人出门赴宴去了,明月和常夫人对着画稿好一番揣摩:
风景绣得好?
宫廷画师颇多,陛下也曾叫人下江南采风,得出的画稿和绣品比这个更好的也不是没有。
那就是人物。
人物啊……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
下人来禀报时,武阳郡主正斜倚在暖阁的软榻间品酒,对面冰封的湖面上搭起舞台,有纯白丝绸从四面垂落,在北风中高高鼓起,与空中飞扬的雪花混做一团。
若干赤/裸着上身的舞男穿红着绿,做飞天打扮,正踏着鼓点奋力舞动,事先涂抹过油膏的肌肤表层沁出细密的汗意,在冬日暖阳下冒出腾腾热气,闪动着诱人的蜜色光泽。
“郡主,有杭州来的丝绸商人过来谢恩。”
暖阁外寒风肆虐,暖阁内却温暖如春,武阳郡主整个人都陷在厚重的皮毛软榻内,左手侧撑着面颊,右手擎着一只碧莹莹的夜光杯,旁边一名跪坐的男仆正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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