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青在她身前半蹲下,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一下下顺着她有些缠结的发丝,宋携青的心头竟一遍遍地惶惑,他信她,那么,百年之后,他作为她的丈夫,他可曾好好地待她?
“翩翩。”他低低唤声,掌心轻抚她的发顶,“不要怕,翩翩。”
“我怕什么?我没有怕。”她忽然仰起脸,泛红的眼尾润湿,指着牢外的油灯,“它熏得我眼酸,呛得我流泪。”
泪眼朦胧中,她瞧见他的唇一弯,朝她递来一只手,“回家,吃饭。”
宋携青将人扶起,视线忽地凝在她颈间的一抹红痕上,皱眉道:“他果真伤了你?”
“我也没教他好过。”祝好雄赳赳气昂昂地道:“我打得他鼻青脸肿,打得他眼冒金星,鼻血横流!”
他想查看她的伤处,抬起的手却迟疑在半空,祝好看出他的踟躇,倾身凑近,宋携青的手背挨着她滑腻的颈,红着耳摩挲她的颈侧,“你先揍的人?”
此话莫名戳中她的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又不是见人就打!我是见不得他骂你!”
那杀千刀的日后还装什么文人雅士,胡编乱扯一册劳什子淮仙录。
“我并非在责怪你,往后再不必为我如此。”牢中静默片刻,宋携青音色低缓道:“多谢。”
他望着她,温声问:“可还伤着何处?”
实则并未受什么伤,那人看着起势足,每每落在她身上却敛下几分力。
她可招招狠绝,拳拳到肉,毫不手下留情。
祝好低头,挤眉溜眼,抬起头时,一双泪盈盈的眼眈着宋携青,她轻扯他的衣袖,“宋携青,我腿,腿疼。”
……
响玉在外踱步,心下疑云满布,少君为何非得与那女子独处?方才还那般火急心燎?人押在监牢,还能飞了不成?
他等得焦灼,正想带人折回一瞧,却见宋携青怀里抱着个裹在玄色披风里的女子,两臂搂得死紧,响玉惊掉下巴,自家素来冷情的少君,竟亲自将人抱上了马车。
马车是才命人驱来的,响玉原以为自家少君打算与此女共乘,却见车帘一掀,宋携青跃下车。
“车缓着些,她睡了,莫惊着人。”
响玉张了张嘴,他真是不曾见过如此温柔情态的少君,他踟蹰一会儿,没忍住问:“少君……少君的表字当真是携青?”
“嗯。”
“那她……”响玉忽然不敢再问下去,“她真是……”
宋携青不答,策马行远了。
谁知不过片刻,他又打马折回,道:“你怎将人安置在偏院?”
无怪她白日气得脑袋昏昏,走岔了道,他虽遣人看着她,却不曾过问她的居所,宋携青沉吟道:“待回府,将她安置在竹居。”
响玉满脸见鬼,竹居离少君的居所只一墙之隔。
……
宋携青陪着车驾回了宋府,亲自将人抱入竹居,这才折回自己屋。
宫里递上消息,江稚用了海错,并无过敏的迹象。
江临昔年也只是将江稚食虾起疹的趣事当作消遣说与他听,她既提及此事,又非什么紧要的关节,犯不上扯谎。
昔时避如蛇蝎的敏症之食,如今却安然享用?
此事蹊跷,须得知照梅怜君。
正思忖间,江临的课业也从宫中递来了,他不只是江稚的先生,因着江稚讨嫌,时不时也打发他给江临讲学,故而收到江临的课业倒也不算稀奇。
宋携青先审读了文章,立论颖异,辨析圆熟,以江临的年纪,已属难得,是以,他不再多做批点,只将纸笺搁在烛上一烘。
很快,空白处渐渐显现几行蝇头小字。
谓之,今日江稚派人搜查奉珠殿,幸而万仪大长公主早有所防,适时入宫探望,搜查的宫人碍于大长公主威仪,未敢过分放肆,堪堪略过暗道,草草收场,待江稚的人远去,江临即刻着人毁坏暗道,大长公主府的通道亦在损毁之列,今番传信,重在提醒宋携青杜隙防微。
她近来总觉着江稚的脾性愈发地暴戾难测,且深居内宫轻易不可见,早朝比之往日也更荒疏了。
江临虽未言明暗道的所在,却在信尾提及了暗道的由来,奉珠殿原是万仪大长公主的闺阁,暗道为的是溜出宫寻江临的母亲嬉游……
当年的少女们岂能想到,一方小小的暗道有朝一日竟救晚辈于危难。
此信既已到他手中,必是早在江稚眼前过了一遍,既无做戏的必要,宋携青索性将信纸烧干净了,行出居院。
近来事务繁杂,加之梅怜君今日造访,待处理的要事堆积如山,想来不到后半夜是不得安歇了。
待他踏着月夜归家,已是丑时三刻。
庭中立着个披风裹身的姑娘,风清月白,她也清清白白,如柳上飞絮,亦如瓣上清露。
宋携青浮想将她抱出监牢时,她明明张牙舞爪得像只炸毛的刺猬,揽在臂弯偎在怀里偏是软的,倒教人无端生出几分微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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