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比起几年前初设时的光景已好上太多,有时一日下来竟不见一人。
祝好望着堂下的七八人,有拄杖的耆老、及笄的少女,也有布衣书生,她不觉舒出一口气,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教
堂下人收好笔墨用具,自己则在堂上略略整理起案头泛黄的书卷。
抬首间,见几人掀绢欲走,祝好沉吟一瞬,仍是平声道:“成见一旦根生,便如古木盘根,纵使我立于堂上日日置辩,哪怕将铁证摆在众人眼前,他们也只会信己所信,而我之所以开设此堂……”
此言未尽,抱着书卷的少女扭头,她眼眸清亮,脆生生道:“即便开不出花,可种子也得有人播下,是不是呀?姐姐常对我们说的。”
依礼而论,讲学之人合该尊称一声“老师、夫子”,然祝好自以为才疏学浅,再说了,她虽偶在堂上略讲些应试之策,可多半专论宋携青。
她有私心,不当以老师称之。
当如何为宋携青洗去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她将脑袋想破,也没个所以然,在百年后的今朝此事近乎无解,或可视为“死局”,不只是宋携青,往来千古,前人几许,多少清流蒙垢?又有多少奸贼却将秽迹斑斑的史书洗成一清如水的青史?
可比起坐以待毙,她至少得先迈出第一步不是么?哪怕此法无异于蜉蝣撼树……
今朝洗不净的冤屈,百年之后或可昭雪,千年之后未必不能平反。
待她回神,堂内已空无一人。
暮色沉落,惊起一大片霞光晕染在峰峦,透过绢纱望去,却不大真切,只是一贯的迷蒙。
祝好正打算离去,指尖才触及绢纱一角,另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撩起绢纱,二人的指尖也在这一瞬相触。
此时的苍穹一半作水青色,一半作焰火红霞,而他正立在万丈彤云之下。
“翩翩,我接你回家。”
她笑着说好,转眼却越过他去瞧彤云万里。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
时值仲夏,暮色苍茫,妙理已备好晚膳,眼下正端着碟鱼食蹲在小池畔。
忽闻院外传来一二脚步声,便知是那两口子回来了。
抬头间,恰见夫妇二人手挽着手跨过门槛,妙理见姐夫皱着眉,她心头也跟着一紧,眼见宋携青已大步上前,夺过她手里的鱼食看了看,若有所思道:“前些日养在池里的红鲤不是被圆圆掏摸吃了么?我便换作养乌鳢,它生得丑,圆圆不吃,只是原先喂红鲤的鱼食也得一并换……”
妙理闷闷地“哦”一声,也不知姐夫自上月归家后怎的对鱼儿这般上心,可他到底何时才能明白清池就得养些锦鲤啦赤鳞鱼啦这些漂亮的鱼儿,既是养在院池,图的不正是赏心悦目吗!
如今倒好!池子里趴着几只黑不溜秋的乌鳢,斑纹丑陋似蛇,还不如不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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