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多年之前救他于严寒的声音——
“我叫秦欢,你以后,就跟着我修符吧。”
原来一晃已经这么多年。
扭曲蠕动的藤蔓淹没盛自横的脸,透不进一丝光线。
师父,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报答……
盛自横深吸一口气,安静闭上眼,等待他的,便是无尽的黑暗、窒息、寂静。
他的胸腔忽然一阵剧痛,像被许许多多穿着麻线的针来回扎刺着,拧成结的绳嵌走血肉筋脉,扯得他生疼。
或许苍岚说得对。
盛家人说得也对。
空明界那些骂他怪物、妖孽、煞星的人,都说得对。
“盛自横!”
一声坚定清亮的音色劈开迷雾,视裹紧他的藤蔓如无物,径直穿透盛自横的耳膜。
盛自横缓慢抬眼,血丝满布,眼尾猩红,他嘴角刚滴下血液,就被藤蔓蚕食殆尽。
他唇色已然成了失血过多的白,听见祝凌云的喊声,这才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秦欢微微皱眉,挑起一边唇角,悠悠看向祝凌云,笑道:“居然没被穹青藤吃掉呢。”
祝凌云朝紧紧绞在一起的穹青藤劈出一道内力,用尽全身力气,让他听见她的声音:“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她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
盛自横稍稍抬眼,迟滞已久的心跳重新跃动起来,有力地将血液泵入四肢百骸。
他方才……似乎走过了一个无比漫长的黑夜。
很长很长。
在他快以为走不到尽头时,面前忽然出现一束光,温暖又明亮。
他听见了祝凌云的声音,似乎是在叫他。
既然是她在唤他,那么……
他当然是要跑着去的。
祝凌云张开手,原本被秦欢收起来的厮缠瞬间听召而出,柔软的链身立刻绷直,一节节展开,在祝凌云手中形成一把赤色光剑。
仿佛生来就属于她。
祝凌云握紧厮缠,挥手斩开所有捆住盛自横的嗜血藤蔓,落满一地蜷曲扭动的绿色软藤。
吊着盛自横手腕的穹青藤断开,他没了支撑,当即从悬着的半空跌落。
祝凌云看准时机,闪身冲过去接了他一下,挡在他身前,带着不避不让的气势。
盛自横缓缓睁眼,久不见光的眼睛受到刺激,他眉心微皱,睫毛轻颤着抬起,看见祝凌云的背影。
浓雾在两人之间流转,沾湿彼此的眉睫发尾,饶是有风也吹不散。
“祝凌云,你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秦欢轻啧一声,淡淡蹙眉,寒声道,“本峰主教导自己徒弟修习,怎么,如今还需经你同意不成?”
她声音尖锐,语气轻飘,似乎真的只是指导弟子修炼后被打断的不满。
“那敢问秦峰主,”祝凌云直视她的双眼,不曾有些微躲闪,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您的教导,便是任由这些东西,吸食徒弟的血肉?
“如果这也能自称为师的话,那师父的门槛未免太低!”
祝凌云敢肯定,秦欢还没有拿到逆命引。
因为钥匙还在她手上保管得好好的,所以至少目前来看,秦欢不会轻举妄动。
但她今日所为,也绝非善事。
“我知道,你是关心你师兄,”秦欢走近一步,张开双手,“但我确实是在助他修炼呀,十几年来,年年如此。”
说着,她低眸看向盛自横:“徒儿,你说是吧?”
盛自横眼神微动,目光从地面抬起,微微仰脸看着秦欢,单手撑住膝盖站起来,动作缓慢而僵硬。
祝凌云伸手去扶,握住他胳膊时都能感觉到明显颤意。
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若不是脸色白得吓人,真的会让人以为方才快要被藤蔓绞杀的人不是他。
秦欢笑着:“快告诉你师妹,这是符峰每年都会有的增进修为的方式。”
闻言,祝凌云重重转过头,目光定在盛自横脸上:“每年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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