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看清那钤着金色御印的信笺时,竟如遭雷击。信上清清楚楚写着如何步步为营,不仅要铲除当今圣上陆瑜,更要借机清洗朝中所有存有二心之臣——其中赫然包括他们太师府满门。
字里行间竟还谋划着近日便要行刺天子,血洗宫闱。
沈昌宏为官数十载的从容此刻尽碎。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与满朝文武竟都落入了皇上布下的惊天棋局。
先前他辅佐圣意,费尽心力铲除陆陵王与陆亲王,岂料这一切都是皇上为肃清障碍设下的圈套,甚至连太子都可充作棋子。
如今陆陵王与陆亲王这两个心腹大患已除,在皇上眼中,余下的不过都是可随意拿捏的小辈。
那位自以为运筹帷幄的新帝陆瑜,与始终周旋其间的陆呈辞,原来都不过是皇上手中的利刃罢了。
陆瑜与陆呈辞比起先前两位根基深厚的亲王,对付起来自要容易得多。那老皇帝的手段,当真高明得令人心惊。
他愈想愈是惶惧——若先帝果真未死,意欲重掌江山,只怕弹指间便能将当今圣上掀下龙椅。届时所有碍眼之人,包括太师府满门,必将被清算殆尽。这段时日的苦心经营,竟是全为他人作了嫁衣。
他当即召集心腹,匆匆赶往皇宫,又急命人前去寻沈识因的舅父姚将军求援。岂料探子还未出府,便有急报传来:姚将军途中遭遇埋伏,麾下将士几近全军覆没,将军本人身负重伤,仅以身免。
沈昌宏闻讯大骇。对方已然出手,宫变恐怕就在瞬息之间,甚至今日便会爆发。
他必须抢先一步护住皇帝,再图后策,竭力避免这场即将席卷京城的血雨腥风。
沈识因见祖父带着一众兵将匆匆赶往皇宫,神色惶急,便知大事不妙。
她万万不曾料到,那位已经驾崩的老皇帝竟然尚在人间。
她忆起陆瑜那日所言,他说幕后必有推手搅动风云,否则陆呈辞断不会这般轻易殒命。
如此说来,琉璃窑厂那场爆炸恐怕真非陆瑜所为,而是先帝设下的毒计,意在先除陆呈辞,再图陆瑜。
思及此,她心头剧震。若当真如此,这太平盛世怕是要到头了。既然连先帝都亲自出手,必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杀局——如此看来,陆呈辞恐怕凶多吉少。
她在房中来回踱步,眼眶渐渐泛红。既忧心陆呈辞的下落,又非常非常地思念他。
她的夫君……难道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世了么?
她正心乱如麻,却见二哥疾步闯入,急声道:“妹妹莫再胡思乱想,快些收拾东西随我离开。京城眼见就要变天,车马已备好,你与母亲即刻出城。”
果然……这京城终究要乱了。
沈识因眼圈泛红,颤声问道:“二哥,先帝当真未死?若真是这样……那陆呈辞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莫非真是先皇对他下了毒手?”
二哥长叹一声,神色凝重:“若说是陆瑜设计害他,我尚存一丝侥幸。陆呈辞素来机敏,未必没有生路。可若这一切皆是先帝布下的棋局……”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莫说是陆呈辞,便是当今圣上陆瑜,只怕也凶多吉少。此刻祖父与父亲已赶往宫中救驾,只盼能护得住他性命。”
沈识因闻言,只觉天旋地转,强忍多时的泪珠倏然滚落。可这当口,哪里容得她伤怀?
二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便往外带。母亲早已候在廊下,迎上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因儿,此刻什么都莫要想,只管随娘走。”
沈识因心焦如焚:“可我们走了,祖父、父亲和二哥他们……”
话音未落便被二哥截断:“莫要挂心,如今国势动荡,我们自当尽力周旋。这场风波既起,谁又能独善其身?眼下能保全一个是一个。”
她望着二哥泪如雨下,终是被母亲牵着疾步穿过庭院。马车早已备妥,二人匆匆登车,轱辘声即刻碾着青石板路急促响起。
母亲姚舒紧紧攥着她的手,掀起车帘回望。望着那座住了数十年的太师府朱门,眼底一片猩红。这里早已成了她的家,岂料终究要走这一步。可她到底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女儿,自幼便明白宦海风云变幻——昨日或许风光无限,今朝便可能身首异处。
沈识因心中惶然,问道:“娘亲,书媛姐姐呢?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没有跟我们一起走?”
姚舒回道:“因儿别担心,书媛现在不在京城,前两日与周烨回了老家祈福一直没有回来。今日一大早你二哥就已经安排上去把他们安顿好了,现在很安全。云棠也随着家人出城避难了。”
沈识因听闻这话稍稍放心了,然后又问:“外祖母家那边可曾安排妥当?我听闻舅父也出了事……”
母亲强忍泪意低声道:“你二哥早已打点好外祖母那边。只是你舅父伤势沉重,眼下正在救治。他麾下将士折损大半,军队涣散,一时再难振作。”
听得此言,沈识因心头阵阵发沉。谁曾想,兜兜转转最终都落进了老皇帝的彀中。
她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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