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通常该说句碰巧遇上的客套话,装模作样地同他寒暄,天晓得这其实是他们明面上第一次对话。
“您还没走吗?”
话刚说出口马上便后悔了,她理应知道人家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简时衍收了手机,视线精准地落在了女人手捧着一叠纸质资料上,“你是这节下课直接下班吗?”
“对的,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就好了。”
彼时走廊里已经有些班级传出了躁动的声音,上周因月考提前返校,临城中学这周不强制学生留校。放学一向是交通高峰期,现在出校很有可能会堵车,而且还可能会被同事或者认识的学生看到。
简老师日常说话声音其实有些轻,陶枝念手里还捏着刚刚收上来的表格,听得不太真切。
却见眼前人将距离拉得稍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陶老师,我在等你下班。”
声音入耳,陶枝念因此罕见地愣了愣神,慢半拍地忘说一句久等了。
直到那人转身下楼,陶枝念回到办公室放下东西,才后知后觉看见微信里简时衍几分钟前就发来的车牌号。
「车在北门。」
他,亦是在等她。
她想了想,他们实在没可能
临城中学北门的出口只有登记过的教职工可以开车出入,距离主路有些远,需要绕一小段路。
陶枝念不常走那边,多数时候的周末她都没有离校的安排,这顿心照不宣的晚饭之后,不出意外应该只是直接回学校。
女人在工位上磨蹭地收东西,临走前索性还是带上了电脑。
毕竟待会儿结束了,她实在懒得打车到学校正门。从校门口再走回教学楼,附加爬三层楼,再噔噔下楼走回教师公寓。
只是这样提着便不太像是要去相亲的样子。
天不助她,遇到赵老师了。
“陶老师带了电脑,晚上还要工作啊?”
陶枝念还在停车场找简时衍的车,看到赵樾尔,笑脸盈盈地回话,“对呀,等会儿回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
赵老师一直是热情的,见陶枝念一人拎着东西,随即发出了邀请,说要是去江北区,可以直接坐她的车顺道过去。
陶枝念摆手婉拒,刚准备说打车了,旁边的车忽然亮了一下双闪,原来找了半天的车就在身侧。
赵樾尔也注意到了,或许应该说,是坐在驾驶位的简时衍太过惹眼。
看破不说破,赵老师心领神会,给了她一个考究的目光表示懂的都懂,临走时拍了拍她的肩。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顺嘴提的谎言不攻自破,陶枝念没接着解释,利落地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手里抱着电脑包坐着不太舒服。
简时衍提出可以放在后面。
“好。”陶枝念忙着收回手,像是怕不小心和对方产生肢体接触。
简老师识趣,悠悠地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坐在后排。”
陶枝念不擅长化解尴尬,性格不过就是闷葫芦一个,不太会说话,隐隐猜到简时衍应该听到了她和赵樾尔的对话。
平心而论,她打心眼里确实没把今晚的聚餐当作是那种传统意义的相亲。
或许在办公室听了太多同事谈论简老师了,了解了越多简时衍的光荣事迹,她越知悉单凭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要说接着发展本就不太可能。
女老师们一人一句,把这个男的吹得好似在云端不可触及的高岭之花。
人贵在自知,单纯见面吃个饭,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虽说是一个单位里的同事,但是新老教职工的工资跨度差距很大。
情爱虚无缥缈,陶枝念不爱做梦, 更没有想法把二次生命寄托捆绑在旁人身上的打算。说直白点,她非常清楚,她和简时衍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况且她家里的情况根本称不上好,爸爸生着病常年需要巨大的花销,陈淑文是银行职员现在也退休了,而弟弟还在上大学,家里的生活还需要她每个月打回去的补助维持开销。
她妈妈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已经不止一次明里暗里提出,想让陶枝念为陈西禾凑以后结婚的房子首付。
陶枝念本就话少,回想了一遍家境的现状,算得上是好一摊烂账,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工作已经累得够呛,平日里连校方组织的活动都不常参加。 她很务实,自我定位清晰,她知道自己就是单位里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透明人。
至于那堆儿糟糠亲戚们呢,也只有在利益相关的时候,才会想起有她这么一号边缘人物。
简时衍看待她,估计也就当成一个忽然有了点工作交集的普通同事而已。今晚出于应付家里,这个人客套地请她吃顿饭,等回头散伙儿,再哪天遇到说起来,都是过客。
陶枝念一开始就没有开门见山的打算,职场大忌,谁会想要向同事坦诚地暴露家底。没人会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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