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家实则是一家兄弟所有,半条巷道都是他们的营生,“手艺”上等的庄家就豢养了十来个,打手们比赌客都多,平日没事就转悠着做托儿,在生客进门时演一出天降横财的梦想成真,勾起人的贪欲,再做局赚大钱。
这还不算他们的正经生意。
正经生意分两种,一种是专盯着每年入京述职的官宦家子弟,和进城做生意的南方商户子侄,这些在他们眼里每一只都是肥嘟嘟的小肥羊。
另一种则复杂些,京城贵人多,富商多,人多钱多是非多,腌臜事也不少,便有那下作的人付他们一笔钱,这对兄弟收了银子,先接近目标,偶遇上几回,再去吃吃喝喝,到这时已经是可以互相入门拜访的情义了,便去暗门子里找来美人扮做自家姊妹,关系自然更进一步。有了这一道勾当,这时再一起进赌坊耍两把,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一串连环套下来,能钻出去的几乎没几个。
还不上帐的人就抵出古董,铺子,庄子,许是明白鱼死网破的道理,住宅和田地他们并不收,往往到此就将欠账一笔勾销,竟有苦主夸他们仗义。
兄弟俩不做穷人生意,名声竟然也还不错,底下的人也被调教出一副好眼力,长平略黑微胖的做男子打扮撞进巷子,刚走进巷头就被看破是个富贵女儿家。
长平还不知她的荷包本本无这一劫,偏她肩上架了只神气的大鹦鹉,油光水滑五彩斑斓,鸟嘴喋喋不休能扯能唱,过分招人眼。
专盯着巷口等着逮小肥羊的下人一上报,这对兄弟实在是对这只鹦哥起了心思,连忙安排了人,长平就被引到他们自家的赌坊。
弟弟的先让庄家试了水,眼见着一千两银票撒出去,小姑娘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便有些虚,不知这姑娘是什么来头,忙不迭去找他哥商量。
哥哥也使人下场,三轮过后,长平眨眼又是两千多两甩了出来。
五百两一张的大额银票,盖的是皇家银庄的戳,红的有些扎眼。兄弟俩都拿不准长平的来路,于是收了手,鹦鹉的事提也没提,放她平安出去。
两人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没动嘴没动手,一句重话都没有,连鹦哥的一根鸟毛都没碰上,能有什么?
至于银钱,小姑娘随便玩几场就眼也不眨地撒出这么多,也值当拿出来说嘴?
且一个女孩子,进赌坊输了银子,正常人都会将事情瞒下去并自己想办法找补,便是找了长辈告状,为了自家女孩的名声也只会私下处理,这对兄弟生意做得大人脉也广,并不怕这个。
等整条街巷都被围住,人马执着火把将前门后院堵的严严实实,听了下人禀报的兄弟俩才回过味来,弟弟率先勃然大怒:“这是哪家的小王八犊子,欺人太甚!”
哥哥怒极反笑:“真是人善被人欺,跑咱们这儿撒野来了。”
弟弟想一定是他们兄弟过于善良才有今天这遭,喊着哥哥,说往后咱们得狠些,省的让人扒了兄弟的脸皮往地上踩。
两兄弟越说越恼怒,召集了众多打手,嘱咐来人全部往死里打。
哥哥说:“别怕,出了人命有我们兄弟担着。”
院门被拉开,骑在马上的长平越过人头看到火光里映射的雪亮刀光,愣了一下立刻道:“动手!他们有刀!”
动刀就是另一码事儿了,护院们“刷”地抽刀迎了上去,脑后响起扑腾的风声,一只大鸟俯冲掠过,双爪勾住打手的面皮,弯弯的厉喙顺势一叨,振翅间叼走一块头皮转瞬冲上了天。
惨嚎声骤然响起,接着是刀兵相接的脆响,鹦哥“呸”地吐了吐,又想起自己给狗子叨个左右对称的光辉岁月,虽许久不练,但功夫未老,又得意又心酸,骂骂咧咧地再次冲进了人群。
冲出去的打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后面的失了胆气被步步逼退,众人很快就冲进了赌坊,拿刀自有护院应付,人多势众的家丁们举着棍棒专负责敲腰子和腿,砸躺一个是一个,赌客们本就不多,这会都蜷在墙角悄悄地看着这场变故。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