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的头,并伸手轻轻拢住了女子头侧左右。
自幼时起,端木于归云谷中分捡拾药,便常常于起身时站立不稳,仰首晕眩。每每此时,墨然都会适时地出现在她身后,接住她的头,将她扶稳。而后叮嘱一句:“小师妹不可蹲得太久。”
心念刹那,她突然忆起……十六岁前,师兄是最能令自己安心之人,比之师父,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继承清云鉴,师兄与师姐、赫连俱离谷而去,她一个人于谷中研医问药过了两年,再后来绿儿、小蓝、阿紫被她收作弟子入谷相伴,再后来救下云萧……她与师兄不知不觉中渐渐生分离远。
恍然回过神来,再不复往日亲近。
是故察觉是师兄像幼时那般接住自己、将她扶稳,端木若华恍然间竟怔了一下。
墨然眉间有忧地俯看着她。
椅中女子仰首间,那双昔日澄澈如溪的双眸亦望着他所在。若非双目已盳,师兄妹间可于此间对望进彼此眼中。
“多谢师兄。”端木伸手扶椅,重新坐稳回了椅中。
原本想来相扶的璎璃便收回了手,脸覆铁面的少年便也回转过了头去,接手墨然手里的活,继续给那人处理起伤口。
墨然转而绕到女子椅前蹲了下来,执住了女子一只手,另一只手把住了女子的脉。
执手之后再把脉,此举是防着椅中之人抗拒收手。
然椅中之人微怔一瞬后,下瞬本能所为却非是把手抽回,而是匿脉。
墨然低垂的眸中微不可见地划过一缕温意,下瞬轻柔淡淡地嘱了一句:“莫要匿脉。”
端木若华听闻他此一声过于熟悉的叮嘱,本能地忆起了自己自被师兄从溪边抱起,拾入归云谷中,一直到十六岁师兄离谷……那八年间,师兄曾予自己的一声声叮嘱。
和其间多少呵护拂照。
神思一恍间,竟当真忘了匿脉。待到察觉面前之人的气息沉乱起来,白衣人的面上便现了几分无措。“师兄……”
她像心怀愧意的孩童。
可执掌清云鉴多年,她与师兄早已分立经年,再无幼时如兄如父的亲近偎依。
她早已不是被他抱入谷中的那个苍白细瘦的小女孩。
他也早已不是她辨药之余时常念起,常年奔波于谷外,语声温柔却最常与师父相抗的归云谷大师兄。
不复当年。
难回当年。
事迁时移,往事皆淡。
“当年毒堡之役,你也是用此分筋匿脉之能,骗我无碍,瞒我身中霜夜寒花之毒。”墨然的气息沉乱之后,忽是自嘲一笑,语声透着难以言说的凄意与哀意。
如你所知,同你所想。彼时我救不了你,此刻我亦不是能救你的那一人。
端木若华听得,便怔。
医帐内伤者不时响起的痛吟,一时淹没了二人的声息。
“旧事前尘,我的身世,此前师兄应下的……”眸中坦荡无绪,他已经年不曾这样轻松,语声甚至是温柔含笑的,问着面前此一自己后半生最重之人:“小师妹今时,还欲相询吗?”
端木若华被他轻执的那一只手,指尖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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