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自己最后的沸腾与最后的挣扎。
d13队员沉默着放下枪,注视着这雪原上的奇景。
时亭州沉默地看着最后一汪水银色消耗殆尽,变成凝寒空气中的一缕薄烟。
他抿抿唇,对着通讯器道,“全部行动结束。”
d11的所有队员放下发射器,看着重新变得洁白无瑕的雪面,静默。
“州儿,宣布吧,”魏成周站在时亭州的侧面,他看着时亭州沉默的剪影,打开了单向通讯,“实验成功了。”
实验成功了。
时亭州不说话,只是感到一种莫名的酸涩感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喉间。
如果能再早一点,d11的那个被拟态化纳喀索斯刺中胸膛的士兵,或许就不会死。
如果能再再早一点,那么l-12驻点就不会濒临失守,就不会用百分之六十的伤亡比去换帝国对它的控制权。
如果能再再再早一点,那么……当年驻守在l-13的时远中将,就不会牺牲。
可是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呢?
时亭州笑一下,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点不舒服,他抬手揉了一下眼睛。
好在,现在也还不算太晚。
至少之后的那些人,他们不用白白送死了。
时亭州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把通讯切换到全频道模式。
“我宣布,环塔261年,12月31日,雪松计划,”时亭州停顿了一下,他被雪面反射的眩白阳光照得眯眼,“实验成功!”
随着时亭州说完最后一个字,现场的许多士兵都抛起了手中的枪。
他们大喊着在雪面上狂奔,跌到,再爬起来狂奔。
他们摘掉自己的滤光眼镜,流泪,然后与彼此紧紧相拥。
魏成周他们这些更沉稳些的老兵追在那些闹得最欢的战士后面,踢他们屁股,让他们拿好枪,说这里还是驻地外面。
一个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找不着北的战士,梗着脖子怼回去,“就算是在驻地外面我们也不怕了!我们现在已经有雪松弹了!”
唐荣虎着脸骂了一句“胡闹”,但随后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就在旁边抱着枪,安静地看着他们闹。
魏成周低下头看看手腕上的时间,往通讯器里送了句话,“大家就在这一片乐呵乐呵得了,别走太远,二十分钟之后集合返程!”
现在大家的心情雀跃地就像刚放出笼的鸟儿,一时半会儿收拢不回来的。
且先让他们乐呵乐呵吧,说到底试验成功了,大家都开心嘛。
试验成功了。
时亭州的嘴巴比脑子更快地说出了这句话,而等到他又一个人在寒风中静立了许久,他才恍悟到这句话的含义。
这像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一个不甚高明,甚至有些滑稽蹩脚的安排。
纳喀索斯在雪原上横行七年,而七年之后,雪原防上一个低阶军官,偶然发现雪原上土生土长的雪松具有能克制纳喀索斯的成分。
这个剧本,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荒唐”。
为什么没有一个谁早点发现呢?
明明是一件这么……容易发觉的事情?
发现这件事情,并且坚持要将它付诸实验的人,为什么偏偏又是他呢?
这样一个能彻底改变雪原战局的发现,这样几乎可以彪炳帝国战争史的贡献,就要这么……近乎是平白无故地落在他,时亭州,一个到雪原才不到半年的低阶军官头上吗?
时亭州看着白茫茫的雪面,一时之间有点茫然。
时亭州总是会想得很多。不由自主地想得很多。
这是他的优点。
就算被命运之神眷顾,也永远不会被一时的成败得失冲昏头脑,永远审慎且严谨地走好他脚下的每一步。
来的太轻易的东西,简直好像就是对他人努力的一种亵渎。
好在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永恒公正的东西。所有功过都将留待时间去评判。
时亭州独自一人站在白茫茫的旷野上,与周围的欢欣格格不入。
茫茫雪原,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到某些孤独又辽远的东西。
譬如分离与死亡。
雪面的反光太强,时亭州又忍不住抬手揉眼睛。
战术手套上沾了寒气,已经结上了冰碴子,细碎的一点点一点点粘连在一起,粗糙而锋利,把眼皮揉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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