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因其父亦随侍禁中,其母久居宫中偏殿,江见月遂索性开了安华阁赐他们一家居住。
&esp;&esp;至此,苏彦方觉同她最后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esp;&esp;他似一只断线的纸鸢,被她放逐在宫墙外。
&esp;&esp;已经跌入尘土里,想要回去她身边,然风吹不进她殿宇,他自己也撞不进她宫门。他伏在地上,她更不可能来捡他。
&esp;&esp;他只能站起来。
&esp;&esp;亦是从那日长街回来开始,他动暗卫和苏家军的人手,开始求访名医。
&esp;&esp;她需要便正好,不需要则最好。
&esp;&esp;最好不需要。
&esp;&esp;转年二月,暌违大半年,江见月身子大安,重回朝堂。
&esp;&esp;未央宫前殿中俯身一瞥,隔着十二冕旒,他看见她确实丰盈了些,容色甚好,眸光清亮。然亦深切地感受到,从她眼中扫向他身上的目光,有一瞬如刀似剑,带着冲天的恨意。只被她自己强压下去,端出一副平和模样。
&esp;&esp;初时,苏彦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esp;&esp;她那样的性子,欲要两清,爱恨两消才是对的。如此痛怒,当是有又出了旁的事,但是她并未对他做什么,只是偶尔宣政殿论政一瞥的冷嗤,或是中央官署銮驾擦身时,她居高临下看俯首的他,沉默无声。
&esp;&esp;他也曾在宫中轮值的时候,偷入过她的椒房殿,被她发现后,得了她一句,这般入天子殿,是不是苏氏阖族都活够了?
&esp;&esp;直到四月暮春,大朝会上,她终于愿意好好与他说话,回去宣室殿论政也不再有数月前压制不住的恼怒,整个人平静下来。
&esp;&esp;然待她话出口,苏彦便再难平静。
&esp;&esp;本来苏彦还觉二人心有灵犀,她道是观这大半年国中局势,又看边境战局,觉得可以征伐。
&esp;&esp;苏彦道,“不知陛下看上了哪处,又欲择何处出兵?”
&esp;&esp;北边有匈奴,至东是幽冀未平的内乱,西南是南燕,东南是东齐。
&esp;&esp;“东齐!”江见月话语落下。
&esp;&esp;苏彦很高兴,她不仅内政在行,军务上谋略亦好。
&esp;&esp;“东齐一州已定,沿江据点也有我们的,渡江难度减少了些,左右他处心也不正,确实是出兵的佳处。”苏彦分析道,“那陛下人手和粮草可有考虑?”
&esp;&esp;一引一答的论政方式,让苏彦有一刻回到她上位之初,他手把手教她的年月。
&esp;&esp;他们是君臣,是师徒,还有未来隐秘的爱人的情意。
&esp;&esp;“粮草好办,至于人手——”江见月看着他,将带兵的五王境况如实道来。
&esp;&esp;最后道,“既这般,就劳丞相走一趟吧。”
&esp;&esp;苏彦猛地抬眸看她,半晌道,“那朝中……”
&esp;&esp;他自无惧战场,原也是从战场立的功名。
&esp;&esp;只是,竟是离她越来越远。
&esp;&esp;“朝中有楚王,朕亦圣安,不劳苏相。”江见月道,“反而是这东征之战,苏相既也有此心,又认可朕对人手的规划,如此只剩您,便只好辛苦您。”
&esp;&esp;至此,尚书台颁布东征诏令,由丞相苏彦领兵八万,集巴东、荆州各一万兵甲,共十万,出征东齐。
&esp;&esp;大军出发这日,是五月初,长安城日光流金,城郊清风阵阵,是个很好的日子。
&esp;&esp;然女帝未曾出城送行,乃夷安长公主代帝送别三军。
&esp;&esp;一杯浊酒对饮而下。
&esp;&esp;苏彦望向城门处,“她们都无事吧?”
&esp;&esp;江见月不是那种因对他恼怒,而不来送别三军的人。
&esp;&esp;夷安颔首,“春夏交季的时节,夜中小皇子染了一点风寒,不碍事。不过是陛下心急,还望丞相在诸将处转圜。”
&esp;&esp;“不是便好,劳长公主照顾好她们母子。”苏彦笑了笑,“臣自当尽早归来。”
&esp;&esp;尽早归来。
&esp;&esp;这四个字跌入四耳,夷安叹,苏彦笑。
&esp;&esp;临行前夕半月,苏彦一直住在中央官署,前日里实在没忍住,二入椒房殿。索性是夷安当值,半睁半闭眼容他进去了。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