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而苏彦更多处理政务的时间,都是在丞相府。毕竟丞相府开府办公,乃第一府衙,诸多事宜都需要走程序办理。
&esp;&esp;然隔三差五,大长秋阿灿都会送来桂圆红枣乌鸡汤。送来鸡汤这日,基本都是午后接近傍晚的时辰,他处理公务毕,时辰稍微松快些;偶尔公务甚多,便由阿灿整理,挪上车驾,连人带卷宗一起带回未央宫的椒房殿中。
&esp;&esp;江见月贴身的几位掌事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从最初的讶异,到慢慢习惯,然后依旧惊讶。
&esp;&esp;惊讶无论君臣二人论政辨经到何时,苏相都不曾留宿正殿,只在女帝睡熟后,去东暖阁歇下。
&esp;&esp;苏彦歇在东暖阁的第一晚,整夜失眠。
&esp;&esp;不知对错。
&esp;&esp;不想知对错。
&esp;&esp;后半夜起来,继续看东齐边防图,整理尚书台主战官员的意见,然后给巴陵郡的属将认真回信。
&esp;&esp;他开始有些理解钟离筠,觉得或许自己和他是一路人。
&esp;&esp;当年,还是他持笔落册,将他赶出的师门。
&esp;&esp;【苏沉璧,易地而处,怕你还不如我。我来去无牵挂,你尚有整个家族要背负! 】
&esp;&esp;苏彦想,如今他也没有了。
&esp;&esp;阿翁阿母都不在了,若他们还在……
&esp;&esp;也有两回,他在梦中听到御史台的参奏,听到黎民的声讨,看见流言蜚语化作风刀霜剑捅向她,看见父兄从黄泉畔走来……他在大汗淋漓中醒来,想起他们留给他最后的话。
&esp;&esp;阿翁说,“谨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凡利于民而周于事,不必法古,不必循旧。”
&esp;&esp;兄长说,“万事随心最好,若是不能,尽力也很好。你随心走,尽力便是。”
&esp;&esp;“所以,兄长我可以随心走是不是?”
&esp;&esp;“还有阿翁,我也可以不必法古,不必循旧,对不对?”
&esp;&esp;“可以的。”不知何时提灯进来的少女,捡起他落在地上的关于东齐的地图卷宗,一点点拭干他额上虚汗,跽坐在他榻畔,直起纤弱背脊,抱他入怀中,“皎皎也会努力的。”
&esp;&esp;“我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努力就会有结果。”她低下头,下颚蹭过他额畔,眉眼清澈明亮,“譬如师父才努力数回,便会煮粥了。”
&esp;&esp;苏彦仰头看她,在她的眼眸中头一回看见如此软弱的自己。
&esp;&esp;他喘出一口气,冲她微笑。挺起身,五指穿过她丰茂柔软的长发,抚上她后脑,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esp;&esp;后来还是有失眠梦魇的时候,但苏彦不会再困于梦中多时不醒。他总是控制着很快醒来,因为不想让她担心。
&esp;&esp;长夜无眠,便披衣去小厨房,熬一锅粥。
&esp;&esp;他记得很清楚,在椒房殿住过十二回,除了白粥外,还熬过板栗甜粥,鲈鱼生烫粥,红枣燕窝粥,都很成功。
&esp;&esp;小姑娘本来就愈发美丽,喝粥的时候更是明艳照人,光华流转。
&esp;&esp;如此,两个月过去。
&esp;&esp;明光四年八月初二,东齐使臣入长安,大魏君臣于未央宫前殿亲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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