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渭河畔的刺杀，直接刺激出了她在杜陵邑隐忍的愤怒和恐慌。
&esp;&esp;她从确定心意的那一刻起，便不曾想过苏彦会拒绝她，只一心觉得他们就该在一起。以至于遭受拒绝和呵斥后，她才那样委屈，至今日做出那样的梦。
&esp;&esp;一想起梦中场景，她自是止不住发抖。
&esp;&esp;他会有妻子，有血脉，会不再将她捧在手心，不再特殊待她，不再理她。他们的情分抵不过他的骨肉至亲。
&esp;&esp;躺在这方寸之间，温软卧榻上，除了让自己更可怜更虚弱，没有任何意义。
&esp;&esp;再者，也不单单所谓情故。
&esp;&esp;这一趟杜陵邑之行，虽受打击，但也引出了第一波不服她欲要她命的人，也算价值所在。
&esp;&esp;悲伤就该点到为止。
&esp;&esp;她合眼忍过方桐针灸的疼痛，须臾长吁一口气。
&esp;&esp;然后起身传宫人戴冠更衣。
&esp;&esp;十二冕旒冠，十二章纹朱衣玄裳，洁袜赤舄，左垂白玉双佩，右悬鹿玉剑。
&esp;&esp;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想起苏彦的话。
&esp;&esp;——你甚至都没有任性的资格。
&esp;&esp;的确，所行皆要在规矩内，所行皆有时。
&esp;&esp;悲伤，也是有时限的。
&esp;&esp;她抬手抚上冰冷镜面，抚摸着镜中的少年，看她微微展颜，笑意爬上眼角，却达不到大眼底。
&esp;&esp;是帝王合适的神情。
&esp;&esp;“这样，对吗？”她轻轻问道，“师父，满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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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未央宫前殿中，銮驾高升，臣奴呼万岁。
&esp;&esp;宗亲在左，百官在右。
&esp;&esp;这日宫宴上，宗亲之守的楚王章继因迎接捐供银子离京，百官之首的苏彦因探望胞姐告假，两人都不在。
&esp;&esp;年轻的官员里，苏瑜告了病假，陈珈告了事假，瞩目的就剩了一个夷安长公主。
&esp;&esp;是故，这宴觥筹交错间便少了些许热烈。
&esp;&esp;唯有陈章多次望向自己的太后女儿，似有事催促她，然陈婉只头一回同他目光相接后，便未再迎他，垂眸默默饮着酒水。徒留陈章叹气不已。
&esp;&esp;未几赵励对着御座上的少女拱手道，“陛下，臣早年行军有伤，值此寒冬复发，可否容臣先行离席。”
&esp;&esp;这话一出，殿中诸人都静了一瞬。
&esp;&esp;能入未央宫前殿参加除夕宫宴的，都是四百秩及以上的官员，乃殊荣也。名单旨意早早传达，若是特殊情况不能赴宴者，也该在廿七之时提出，譬如久病的廷尉便提早告假，以此安排旁人替补，以示君恩。而即便中途离席，也该在三巡酒之后。
&esp;&esp;这会第一轮尚未结束，赵励便这般提出，明显是有意拂君主颜面。在他后头数排的赵谨眉宇折川，只觉他这叔父早晚要赔上整个薛氏一族。
&esp;&esp;不想少年君主不仅未生气，还含笑道，“原是朕考虑不周，靖北侯征战多年，劳苦功高，是该多歇息。准奏！”
&esp;&esp;又赐除夕菜品三道，着黄门一道送入靖北侯府。
&esp;&esp;如此，便如朝会告假，没一会，陆陆续续又有数位官员一次请辞。
&esp;&esp;女帝一一恩准。
&esp;&esp;酒过三巡时，没人再请辞。
&esp;&esp;歌舞笙箫里，少年女帝举杯与诸臣共饮，后单独敬酒于赵谨。
&esp;&esp;她面容上有隐约的笑意，开口却是家常，“今朕见如此众人聚一堂共度除夕，原是盛宴欢娱时，奈何丞相不在，朕颇有遗憾。诸卿皆知，朕自小受教于丞相身边，得丞相教授文武，一路栽培至此，情意自然深些。然见赵主簿，乐又重来。”
&esp;&esp;“当年年少，在丞相的抱素楼中，也曾两度与师叔共度除夕。”她持起金樽敬向赵谨，“朕从未忘记旧年时光，今此良辰，敬四师叔。”
&esp;&esp;赵谨忽然点名，有些发愣，然须臾也反应过来，只起身道，“该臣敬陛下。”
&esp;&esp;话落，君臣共饮。
&esp;&esp;这二人过往，长安高门多有知晓，如此殿中诸臣一时也并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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