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一身道袍,宽袍大袖,手中执着拂尘,立于长清殿玉阶最顶端。他须发皆白,与衣袖、拂尘一道随风飘飞。庄严的嗓音响起的时候,所有前来观礼的人,也都齐齐安静下来。王婉与方逸白肩并着肩站在他的对面,听得那声音夹杂着雄厚的内力,几乎传遍凌虚宗的每一个角落。“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奉日月为盟,昭天地为鉴:“叁尊证明,众真欢喜。追夙世之因,姻缘天成;调阴阳之序,好合千载。“赤绳系定,玉书缔结。琴瑟和鸣,共奏九霄。玉帛戋戋,瓜瓞绵绵……”誓词念罢之后,王婉与方逸白一道对着太上天尊的方向稽首。王婉左手覆至右手之上,先是高举在眉前,又随着自己叩拜的动作,拱手于地。随后,她和身侧的男人同时起身,侧目看向对方。方逸白对着她笑,逐渐升起的日头将更加热烈的光芒洒在他身上,将他的一袭红袍点染成耀眼得几乎刺目的颜色。礼成之后,方逸白伸出垂在身下的那只手,将王婉揽在身侧。他的声音很轻,短短两个字,几乎是擦着她的耳畔而过。“夫人。”王婉无波无澜的那颗心,直到此刻,才缓缓跳动起来。如果方逸白能看得见,此刻一定会看见她满头的金银珠玉都倒映着自己身上的那抹红。朝霞与红晕一道,爬上她的面颊。“我我我……我叫不出口……”王婉用扇子挡着脸,不敢看他。“那就慢慢习惯,来日方长。”方逸白轻抚她鬓边的步摇,指腹一颗一颗捏过那长长垂落的珍珠,最后落在她的背后。掌心用力,拥她入怀。一红一绿两道身影,在长清殿前最高处,交迭在一块。宾客们这才开始起哄,众人前秦禄叫得最大声,嚷嚷着让他师尊早生贵子。喊了两句,他突然转身就走。冲虚长老拽着他的衣袖:“秦兄弟,这是干嘛去?”秦禄掩面:“不行了,我要去哭一会儿……”众人大笑,说明明是他师尊娶亲,怎么好像反过来了。方逸白扶额:“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以后别说是我徒弟。”“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之所以能有如今,还得有他几分功劳?”王婉笑道。“跟他有什么关系?”方逸白摇头,“擅自替我做决定,我没罚他便不错了。总得是你我夙缘深厚,不然谁来也没用。”“也是啊。”谈话期间,已经有弟子在长清殿内以及殿外的广场上都摆好了桌子。今日许多宾客远道而来,方逸白自然要隆重宴请一番。众人落座后,饭菜香气也随之传来。筵席之上觥筹交错,杯盘碰撞之声伶仃作响。王婉和方逸白也一同坐在殿内最前方的矮桌前,各样菜式装成小碟,一道一道摆在二人面前。这些菜品虽分量不大,但都是无比精致,王婉扫了一眼,便看见其中有蟹酿橙、蜜渍梅花、鸳鸯炙等,都是平日里在山上见不着的。“这是请的哪家的厨子?”王婉拿起筷子,忍不住问。“凌华楼的。”方逸白给她夹菜,“他们家最擅长做你喜欢的甜口。”“想不到你居然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王婉有些意外之喜。“我留心的事情,没有记不住的。”王婉觉得也是,自己怀疑什么都不该怀疑方逸白的记忆能力。刚吃了几口,秦禄就端着两只杯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窥见四下无人注意,偷偷往方逸白手里塞了一杯。“师尊,喝这个。”
方逸白端起那杯子闻了一闻,辛辣气味直冲鼻腔,他顿时眉头紧皱:“酒?你自己喝也就罢了,还敢拿到我面前?拿走。”这种会让脑子失控的玩意,他从来都不碰。“可是今日毕竟不同平时,喝几口也没什么吧?”王婉作势要去接他手里的酒杯,“你不喝的话,不如我替你喝?”王婉觉得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己也得小酌两口,方才应景。方逸白自然不肯,他在那酒杯之上摩挲片刻,仿佛突然想开了,仰头将那满满一杯一饮而尽。一旦开了这个头,不醉一回就无法收场。那些宾客们蜂拥着迎上来,说着一些奉承的话。王婉身在人群中颇不自在,只是那些人也无一不是正道的翘楚,她也只得听着,不好弗了他们的兴致。方逸白连连喝了几杯便有了几分醉意,又被他的徒弟们拥簇着。王婉身在人群中央,妥善地对着所有人笑,突然在某一刻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感到脸上有些发僵。所有人都在笑,说着那些她没听过的人名,聊着那些她接不上的话。只有她觉得这些属于他人的热闹,在离自己越来越远。王婉揉了揉面颊,说自己要去方便,起身走出了长清殿。殿外的人同样很多,她站在殿前高高的长阶之上,向下眺望。她试图从那些人里也找到一些自己熟识的身影——她曾经和傅怜约好,若是谁先成亲,另一方定要在道侣大典之上送上一份大礼。一念至此,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傅怜已经不在了。云宸呢?凌虚宗掌门和他的挚友成亲,不管是站在哪一方的角度,他总没有不来的道理吧?王婉仔细搜寻了一番,却失望地发现,云宸的身影也没有出现。也是,青崖山现在这么乱,他又在忙着继任,想必也没时间来凑这个热闹。正午的阳光洒在长清殿前,将天地之间都染成金色。但王婉的心,却在此刻一沉到底。她失望地转身,却在回头的一瞬间,瞥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及其不明显的角落,坐着一个人。他一身黑衣坐在桌旁,宽大的斗篷挡住了他的面容。王婉看向他的一瞬间,他正好仰头饮酒,酒杯放下之后,神情又被掩饰在低垂的斗篷之下。人群来来往往,只有他的默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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