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李府,容媤茜被李家的婆子三催四请地让上了轿子,她本是不想如此小题大作的,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坐的什么轿子呢,何必再去给李家添麻烦。
只不过现在的她心烦心乱,那位妈妈又实在是会说话,容媤茜推脱不得,最后还是被他们送回了家。
轿子在宵禁之前堪堪把容媤茜送到了家门口,她谢过那些人之后,打开门上的锁,老旧的木门在开合间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响。
这黑灯瞎火的,还有怪声,若是别人大概就要被吓到了,可容媤茜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就自己一个人过活,无意间把胆子也练大了,自己家里这点小事是断然吓不着她的。
从院里栓好大门,容媤茜借着月色走过仅有几步远的小院子,拔掉屋门上的滑销,进屋之后先将油灯点上。
昏黄暗淡的灯光把简陋的外间照亮大半,门口有个大水缸,屋里除了桌椅灶台,就只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柜子,里面放着小半袋子糙米与几副碗筷,不过如今只有一套碗筷经常被主人使用罢了。
“唉。”容媤茜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觉得疲惫不堪,她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便起身烧了些热水,简单洗漱一下就躺到床上去了。
里间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床和两个衣箱都是容媤茜父母在时留下来的,之前还有一个衣柜,只是她两年前生了一场病,被她卖掉以后抓药了。
小小的油灯已经灭了,屋里黑漆漆的,容媤茜静静地躺着,过了一会之后,眼睛也能看看清屋里的东西了。
不过看清与否也不没有什么大用,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再说过段时间等她进了山,这个家也不再是她的家了。
想当初,她父母刚刚病逝,就有人打着要收养她的幌子,想要占了她家的房子,那时她年纪太小,不懂得太多的弯弯绕绕,只是不想连爹娘的家都守不住,可她一个小姑娘家,连自己都没成年,又有谁肯听她一句话呢?
那段日子是容媤茜记忆中最晦暗的时光,好在李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了消息,竟是亲自来给她做主,说好在她长大之前就住在这里,谁也不许欺负她一个孤女,这才吓得那些想占便宜的人不敢再来折腾。
容媤茜自己就是个贫苦人家的孩子,认识的人也都是平头百姓,没有人敢惹李夫人不快,看到容媤茜得了李夫人青眼,那些人对容媤茜也越发的和善起来,总想着能够借着她的路子攀上李夫人,不管他们的想法有没有实现,总之容媤茜能得到李家和邻里的救济,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李夫人脱不开干系,她是她的大恩人。
她已经麻烦了李夫人十几年,是以当得知自己会成为嫁给山神的新娘之后,容媤茜不吵不闹,乖顺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容媤茜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再去拖累夫人了,更不能为了自己,让夫人与她的女儿早早分离,否则就真的是恩将仇报了,至于进山之后能否活下去,又能活多久,她自己倒是不太在意。
能活就活,活不了也没什么,死了还能去找爹娘呢,至少不用她一个人孤单了。
把一切都想通之后,容媤茜就觉得困意上头,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一觉稳稳当当地睡到天亮。
起床收拾妥当,容媤茜还想去春苗馆,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李家的两个婆子守在大门口,一见她出来,便凑上来说:“茜娘啊,我们是来给你量身的,道长算出成亲的吉日就在四日后,可得赶紧准备起来了。”
错愕间容媤茜被那两个婆子拥着又回到屋里,“可是我还没有去春苗馆请辞呢。”
“先把尺寸量了,一会再去也是一样的。”想着请辞一事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容媤茜也就没有拒绝,等着量好了尺寸,才出门去了春苗馆。
山神娶亲是玉台县里的大事,从嫁衣到相应物品一向都是由李家负责,如今也不例外,李家的管事婆子每天都会来看看容媤茜,殷切地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对她的照顾称得上是无微不至,容媤茜每天都忙于应付,倒是没有时间伤感了。
一连四天都这样忙忙碌碌地过去了,第五天清晨,容媤茜在一片喜乐声中被一个婆子背上了花轿。
生平第一次,容媤茜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又被鲜红的盖头遮了脸,在锣鼓喧天的喜庆声中,被人抬着送上抚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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